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能像它那样,第一眼就印在了我的灵魂深处;也没有一样东西能像它那样,拥有无穷的力量!
挤!挤!挤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!
经过严冬的肃杀,万物正养精蓄锐时,它出来了,它以自己的力量挤出来了!一株,两株,三株……棕褐色的大地变成了嫩黄色,立刻活跃了,不再死气沉沉。好像一夜之间大地上就布满了它们的足迹。它们吹着喇叭,奏起音乐,唱着歌儿,跳起舞蹈,欢快地告诉人们:“我们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了!”
长!长!长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春天!
当娇嫩的花朵正受人们精心栽培时,它生长了,它以自己的力量生长起来了!嫩黄的大地瞬间 变成翠绿的了。渐渐地,翠绿、深绿、墨绿……成熟了,不再是那么幼稚了。生长之速愈来愈快,把所有的生命酣畅淋漓地表现出来了!愈长愈盛,地球充满了生机!
只有小草,才是谱写生命之歌的神圣者!
是什么教你锲而不舍?是小草!是什么教你顽强勇敢?是小草!是什么教你无私奉献?是小草!但有人说,他的存在是为了衬托花的娇美;有人说,它的存在,是为了显出树的雄健;也有人说,它的存在是多余的……
我们簇拥小草放眼世界:政治家把志向寄托在鸿鹄鲲鹏上,文人墨客把理想寄托在梅花青竹上,恋人们把爱情寄托在蝴蝶玫瑰里,飘泊异乡的游子把一缕乡愁寄托在秋水月亮上。谁会注意脚底的它?但
是,他不理会世俗的眼光,用短暂的生命谱写辉煌!
让我们为这平凡而又伟大的小草高声赞叹一番吧:小草!生命!
我不知道这株小草是如何长到这里的。是当初垒墙的时候混进了一粒种子?是一阵风儿吹来一粒种子?还老鼠偷窃的时候捎来了这粒种子?没有人知道。但是我却真真切切地看到,这堵砖墙背阴的一面、大约一米五高的这条墙,
我每天都要经过这堵墙下面的小路,一直没有发现它的存在,突然看到它时,它已经挺大了,倾斜着身子,把根紧紧地挤进墙缝,叶子就这么悬殊在那里。看到它时我吃了一惊,这长得像山野黄毛丫头一样的小东西是靠什么活着的呢?墙并没有风化,只是那条砖缝里的水泥掉了指甲大一小块,这就能够活命吗?
是的,它活着,而且是从一粒来路不明的种子经过孕育、萌芽、长大的。更令人惊异的是,不久它居然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儿,豆粒儿那么大,白色的小花瓣,淡黄色的蕊。看到它时,我四下张望,想看一看支撑它生命的水源究竟在哪里。没有,那一定是空气中的水分滋润了它——这样也能活下来吗?真是不可思议!
你,在这里,想做什么呢?我试图与之进行一次对话,可惜它不是童话里的小姑娘,也不是传说中的仙女鬼魅,它只顾自己活着,开着不起眼的小花,也许花蕊里还做着一个不能为外人言说的美梦……我又一次打量四周,没有找到一株与之同类的花草,只有一棵梧桐的老枝横过它的上方,探到墙的另一边去了。我知道它是孤独的,而且非常寂寞。
我发现它的时候它就这么大。锯齿形的叶子,一共七片,每片叶子比柳叶略小一点,表面有一层细细的绒毛;七片叶子拼成一个圆形的图案,中间就是微微伸出来的花茎。经过了春天、夏天、秋天,它还是那么大,我不知道是说它永远不老好,还是说它永远长不大好。
春旱的时候,好多草木都蔫蔫的。那首“情深深雨蒙蒙”歌曲非常流行的那段日子里,我曾经带了一只眼药水瓶给它浇过几次水,发觉它并没有绛株仙草的灵性,浇水前没有干死的迹象,浇水后也并不见得精神多少。看来是我太自作多情了,它不是林妹妹,它的前世可能只是一个村姑。秋天到来的时候,万木都在凋零,它似乎还没感觉到寒冷即将来临,只是叶子的边缘泛出一圈暗红色。花是早就不见了。白露为霜之后,就是白雪飘飘。我外出了几天,等我再次经过它们身边,发现它已经软软地挂在了砖缝上——已经冻死了。一次寒冷的冬季,对我来说,可能只是一次平常的经历,对那些正常生长的草木来说,也不过是一场睡得踏实的长梦;当春风再次吹来,我会背着新一圈年轮着并无多大改变的圈子,所有的草木也会踏入新的轮回,再一次谱写绿色的歌谣。这株倔强的小草也会长出新的芽儿来吗?
带着这种好奇,每天经过时,我都要看一看这株陪伴了我一年的枯草,希望它在某个早晨能够睡醒,能够再陪我走过春夏秋冬。可惜没有。春雨过了,百花开了,蝉儿在枝头高声地唱着属于它们的歌儿,那株小草还是干枯地吊在砖缝里,没有一点复苏或重生的迹象。
一个夕阳满天的傍晚,我一个人踽踽地走过那段砖墙,不再去看那株小草,我知道它的生命已经过去,没有什么可以把它唤回来。就在我与之擦肩而过的时候,突然发现地上长出了几株小草,和墙上的小草一模一样,只是长得更加滋润、更加茁壮——啊,原来你在这里!我欣喜若狂,但是随即就明白:它们已经不是墙上的那株小草,墙上那株依然干枯地挂在那里,这几株是它的后代。原来生命竟是如此神奇,我以为孤独寂寞的那株小草,竟然做出了这般伟大的事情,自己忍受了艰辛与孤苦,却让后代落在了肥沃的土壤里。它创造了一个家族!我不知道这些小草未来的命运,但我相信,只要它们继承了母亲的血脉,就一定会繁衍成一片灿烂的天地。